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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在京都最奢华的上阕楼有一场赛诗会,诗会聚集了此番进京赶考的所有文士,皇帝已下了皇榜宣曰:诗会中连胜十四环者将擢为宰辅,辅佐左右丞相参知政事。
届时皇帝亦会亲临。
这场盛况定会惹得万人空巷。
近几日街头巷尾的人们茶余饭后聚在一起的谈资莫不如是。
八月十四,天气晴好,朗朗红日,皎皎云团,连风都是温柔慵懒的。
女萝捧着绣绷正在藤椅上绣一株梅花,偶尔与十四讲一些外面轰动一时的故事,这赛诗会自然没落下。
十四提了一把铁锹蹲在花坛中移植一株桃树,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两句,偶尔对那故事提出一两个疑问,倒是不怎么关心。
这园子什么花都有,就是没有果树,每逢秋实,别人的院子总有一两颗果树挂了沉甸甸的果实,看起来极其诱人,所以她也想种两颗,等待下年或者更久远之后,她就能和女萝在桃树下架一条长椅,捧着鲜艳欲滴的硕果躺在长椅上闲适的看着天边的云朵卷成一摞一摞的白色菊花——那时,也许她的母后已经取的父皇的原谅,他们一起悠闲度完下半个人世。
她很难有深刻的愿望,好不容易起了这个念想,就总想为它做点什么。
她一株桃枝刚刚埋好,无痕已着人搬了三个大铜箱进殿来。
一箱诗词集,一箱男衣,一箱记载了参加科举考试的各个文士背景关系的支谱。
无痕的声音和他的手一样冰冷,他指着那三箱子的物什说:“皇帝命你拿下诗会的宰辅资格。”
院子里华贵的牡丹违时盛绽,馥郁的香气叫十四一阵恍惚,她把沾满污泥的手指藏在袖中,唇舌翕合不由自主道:“是。”
人人都道十四公主是皇帝最宠溺的小公主。
她独居一殿,院里四季如春,百花不歇,以珍珠为灯,以绫罗为帐,以玉石为径,吃穿用度皆是皇帝都无可比拟的奢华。
然只有十四和皇帝身边的人才知道何为真实,何为虚假。
无痕走后,十四在藤蔓下站了很久,夜落,群花敛蕊,十四恍惚迷幻的声音入耳:“女萝,明天挑两盆最好的牡丹带去罢。”
女萝愣愣的看着她近乎透明的侧颜,嘴巴动了动,终究无声。
她早已知道皇帝的谕令无人能左其右,十四的宿命依附其上,它断则十四亡。
十四公主怕是比她还要明白这些,所以从不曾有过异声。
然她袖子里握着的双手却还是滴落了几珠血。
女萝不禁叹了口气,霓裳的悲剧又要上演,不知玄武石上的那具白骨可会觉得悲伤。
金銮大殿从来放不下儿女私情,他杀伐决断之间对自己的骨血可曾有过半点怜惜或不舍?
四处人迹离离,十四公主又在寝殿里跳起了羽衣舞,七彩羽衣蹁跹如振翅蝴蝶。
歌喉婉转,比京都最好的伶人还要动听。
可惜了音中杜鹃啼血的哀戚,真真人未老,心已苍。
栖云殿内无人不知十四公主有夜游症,夜晚的十四公主不是皇帝么女,而是死者霓裳的亡灵——皇帝亲手杀死的宠后——舞者霓裳——罪名:妖物降世,祸临渊栖。
霓裳死后,她的尸体被吊在城门上暴晒了七天,直到有人发现她的肚腹里有异动。
医士剖开她的肚皮取出了一个两岁大的婴儿,这就是十四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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