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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一至,万物萧索。
林间枝桠失了苍翠颜色,连黄叶都不见几片,横竖虬结地摇晃在北风中,竟无半分生趣。
正是数九最寒的时候,山野间大大小小的动物们都早已不见踪影,多半窝在洞中,于漫长睡眠中消耗着一冬的脂肪,要等到明天开春,才会重见天日。
此时此刻,整个山谷安静得好似荒原。
谷底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潭水,水面已结了薄薄一层冰,光可鉴人,令人称奇的是潭边上,竟有一座小小的院落。
这样荒凉的地方,竟也有人烟。
然而那重门紧掩,又不似有人迹的模样,反倒平添一分天地空旷了无生机的模样。
但这静谧并没有维持多久,不过一夜之间,深院飞雪。
纷纷扬扬的白色雪花自天幕低垂处悠然降落,覆盖了干枯的枝桠,仿佛顷刻开出漫山梨花;覆盖了大地,给单调的颜色换上一身银装素裹;覆盖了屋顶,让那白雪黑瓦之间,显出十分的拙朴可爱来。
风雪之夜,有人踏雪而来,敲响潭边小屋的门,静谧无声的时刻,敲门声显得格外响亮,带着隐隐的回响,连绵不绝。
屋中并无人应门,那人却并不急躁,依旧不紧不慢地敲门,仿佛笃定这林间小屋一定有人居住一样,敲三下,停下来等一等,然后再敲三下,如此往复。
飞雪落在他耳边,仿佛有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毫无人气的小屋里忽然传出一声细微的动静,有火折子打开的声音,然后,一灯如豆,慢慢亮起,将屋子照成一片温暖的橘黄色。
好像沉睡经年的妖物鬼魅被惊醒,窗户上映出一道修长又慵懒的人影,长发轻轻随意披在肩上,仅仅一个影子,已经让人为之所惑。
他仿佛往窗边靠了靠,倚在窗棂边,声音透过窗纸,带着一分刚刚睡醒的漫不经心。
“深更半夜,阁下为何而来?”
门外的男人沉沉地望着映在窗上那道声音,身上还是雪夜行路的凛冽朔风气息,微微举起手中酒坛,“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门内静了半晌,终于,大门被吱嘎一声拉开,只着了一身白色里衣的男人不太耐烦地看了门外人几眼,“我亲爱的弟弟,你一日不掉书袋,就浑身痒痒?”
温念远抬头看他,摇头,“下雪了。”
白衣男子正是七弦,他撩起眼皮往门外瞧了一眼,“我知道下雪了,压垮枯枝的声音莫非你听不见?还是你已经无聊到要大半夜来跟我说声下雪了的程度?”
说话间温念远却全然不顾七弦看似不悦的神色,自顾自登堂入室,将手中酒坛放到桌上,然后转过身,将面色不豫的七弦轻轻环抱住,“天冷。”
七弦哼了一声,“天冷你就该带个暖炉子来。”
“带了。”
“嗯?”
他怀疑地看了温念远一眼,温念远却又将他抱紧些,“在这里。”
“……”
深更半夜敲门,果然非奸即盗,绝无好事,他不知道温念远在长大的过程中是出了什么岔子,连情话都能说得庄重肃穆一脸正经。
按道理说,容易长歪的是他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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