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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圯唐突。”
黄遥抬手为礼,以示歉意。
虽然他秉持儒家的思想,但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解忧的回答无可厚非。
当初郑国的祭仲专权,郑厉公便派祭仲的女婿雍纠去杀他。
雍纠的妻子雍姬知道了,便在归宁时候询问她母亲:“父亲与丈夫哪一个更亲近?”
她的母亲则回答:“任何男子,都可能成为一个女人的丈夫,父亲却只有一个,怎么能够相比呢?”
于是雍姬将雍纠的计划告诉父亲祭仲,助父亲逃过一劫,而雍纠则被杀死。
将血缘至亲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这是雍姬的选择,她忠于自己的本心,因此史家不曾对她置喙。
如果解忧一定要将楚墨视作自己的亲人,她这样的回答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
黄遥沉沉叹口气,倚入船内,疲惫地闭上了眼。
既然解忧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强求……
死生由命,成败在天,如果真是气运如此,也罢了。
人人皆有一死,在如今这个世道上,强极则折,寿则多辱,还不如早些死去呢。
解忧倚在船舷旁,一动不动。
漫长的夜过去,天穹上残星耿耿,照着她一双微红的眼。
撑船的斥候担忧地看看她,这小医女彻夜未合眼,也不知在想什么……
侵晓时分,解忧才困倦不支,将脑袋埋入柔软的狐裘内,渐渐睡去。
混乱的梦境交叠重现,不久便将她从短暂的睡眠中惊醒过来。
天色已经大亮,小船正在拢岸,浅淡的天光落在明镜般的湖面上,熠熠流转。
解忧捂了捂眼,在目眦处轻轻揉了揉,确定自己已经醒了过来,但耳边依然回荡着仿佛那句咒语一般的话“伤人者。
必自伤”
。
这话是当初在望月台上,医沉告诫她的,她在秦地时,亦曾以此规劝越之於。
将乌头霜交给相夫陵的那个时候。
她便想到了这句话,离情暂退之后,这话愈加在记忆里清晰起来——是她做错了么?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医沉一定对她很失望。
她不知道,再相见时。
该如何向他说起此事。
解忧轻轻叹口气,将眼中的忧虑小心地掩藏起来,拢一拢肩上厚实的狐裘,跳上了岸。
黄遥也紧跟着上了岸,向那撑船人作礼道别。
“黄公随忧暂至舍馆,歇息片刻。”
解忧经常在洞庭一带行医,识得这里已是湘江西岸,当下熟门熟路地带着黄遥寻了一处不小的镇子,以楚墨的身份在舍馆处投宿。
舍馆中管事的舍长是个中年人,生得矮矮胖胖。
十分结实,颇类一个团子,他在洞庭附近听过医忧的名头,因而对两人十分客气。
黄遥年事已高,匆匆逃离庞城,一路上内心煎熬,又着了不少风吹雨露,身子有些疲倦,有些起病之兆。
因此解忧嘱咐那舍长好生看顾黄遥,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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