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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夫人慢慢喝下碗中的药,将碗放到床边的桌案之上。
“夫人可要服一粒梅子?江太医这次开的药苦得很。”
一旁服侍的婢子问。
廖夫人摇了摇头,挥退婢女,抬头问守在一旁的丈夫:“昨日玉杳的法事做得怎样?”
昨日是徐玉杳七七之日。
靖安侯道:“请弘远大师主持法事,一切妥当。”
廖夫人点了点头又问:“佩儿怎么样?跟着旋儿可还习惯?”
靖安侯道:“还好。
之仪,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安心养病便可。”
廖夫人苦笑一下,“说得也是,以后只怕佩儿也不愿意再跟着我。”
“不会,我的女儿不会那般不明事理。”
廖夫人牵了牵唇角,问:“你说她长大后会像谁?希望不要像玉杳,也不要像我。
玉杳说我像这般不识情爱的女人根本算不得女人。”
徐玉杳的一辈子虽然糊涂虽然痛苦虽然祸害,但活得真真正正像个女人,为了情生、为了情死、也为了情苦,为了情争。
而她廖之仪的一生又算什么呢?顺风顺水、身在福中,但她可有一刻为自己活过?可有一刻做过想做的自己?
靖安侯看着她鬓角的白发,过了片刻收回目光,微笑道:“休要听她胡言,你为我生了一儿一女,你不是女人谁是?”
廖夫人闻言忍不住也低眉笑了起来。
靖安侯暗暗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道:“睡吧。”
***
两人静静躺在床上,烛火已灭,唯有月光从轩窗外透过淡淡的清影。
廖之仪一点声息也没有,但他知道她没有睡。
他如往常一样握住她的手背,可她却没如往常一样感到些许的温暖,反而……更冷。
这十数年来她一直靠他掌心的暖意入眠,可这一夜、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不够,忽然觉得无法再忍受。
她侧过身靠向他肩头,哪知他几乎立刻地转过身来一只掌心按在她的后背,另一只手臂从她的颈下穿过,几乎一瞬间便把她圈进了怀里。
这熟悉的胸膛和温度顿时将她的泪水熏了出来,她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压抑无声地哭了。
他的身躯还和多年前一样,强健、结实、温暖、带着淡淡干爽而好闻的气息。
这让她的泪水更多,他依旧如昔,可她却已是垂垂老矣。
他们在黑夜里拥抱,这画面和多年前一样,可中间却隔着一条时光的河,即便自己看不见,她也知道那是一幅难以赏心悦目的一幕。
他的手伸进她的长发里,慢慢揉着、温存地抚摸,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她骇得猛然间心跳欲止,他怎么能吻她?!
而今她口里只剩下沉疴和苦药的滋味。
她想推开他,却感到他的掌心温暖有力、他的舌毫不犹疑,这样的滋味……让她朝思暮想!
她无力挣脱,只能喃喃地、茫然地问:“……怎么会……你怎么会想要我呢?”
廖之仪一直没弄明白这个问题:他为什么会想要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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