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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昨晚在院子里吹了风受了凉,夜怀央早上刚醒来就觉得脑袋发沉,更要命的是她想再休息下都不行,因为整个夜府上上下下都如同被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了。
午时初,楚惊澜就要来迎亲了。
两位婶婶和伯母早就带着人过来了,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大局,因为与王府离得近,时间有空余,她们还特地让夜怀央多睡了一会儿,谁知起来了还是迷迷糊糊的,这可把她们急坏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快来镜子前坐好,这马上都要嫁人了怎么还是这副模样?快打起精神来,一会儿教王爷看见了可不好!”
婶婶纪氏快人快语,行动起来也如急惊风一般,三两下就把磨磨蹭蹭的夜怀央按在了梳妆台边,婢女们顿时一拥而上,梳髻的别簪的贴花钿的,整个围得水泄不通,夜怀央顿时头晕得更厉害了。
伯母严氏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央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这一问,十几道目光顿时都集中了过来,看起来颇为紧张,夜怀央冲她们淡淡一笑,轻声道:“我没事,就是没睡好。”
纪氏旋即掩着唇笑开了:“莫不是紧张了一宿才没睡好?正常正常,等下拜完堂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别担心。”
说罢,她又张罗着让人把玉如意、金锁、苹果等东西拿过来逐个陈列在案台上,就等夜怀央梳妆完毕了,婢女们见状动作越发快了起来。
一顿忙碌之后新嫁娘终于像模像样了,身穿鸾凤衣,头戴金雉冠,颈套天官锁,腰衔芙蓉石,手里还握着一柄祥云玉如意,端的粉妆玉琢,娇媚动人。
严氏站在旁边看着,无声无息就红了眼,直拿帕子沾眼角。
“我们家央儿这么好,嫁过去了可不要受委屈才是……”
夜怀央知道伯父夜荀和严氏一直都对楚惊澜的身份忧心忡忡,生怕他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从而连累到她,眼下也无法向长辈们解释太多,她只好主动握住严氏的手,状若轻松地笑道:“伯母,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素来顽劣,到了王府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让我受气的道理?”
纪氏向来心大,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笑出声来,却也不忘叮嘱几句:“你呀,还好意思说,平时在自家乱来便罢了,以后可得收敛收敛性子,俗话说出嫁从夫,你这夫君又是身份尊贵之人,切不可跟他逆着来,知道吗?”
“知道了,婶婶。”
夜怀央乖巧地答着,脑海中倏地晃过楚惊澜的影子。
不知他今儿个会打扮成什么模样?
昨天夜里抱着澜澜说了一番话之后到底是舒服些了,看来事情不能总憋在心里,待会儿去了王府还有数不尽的硬仗要打,楚惊澜这块硬骨头要继续啃,孟忱那个女人也要会一会,她若是还处在情绪低谷,落了下风可怎么办?
她得振作起来。
正想着,夜怀信忽然闯了进来,一屋子女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只顾看着夜怀央,眼神陡然发亮,还带着些许激动和自豪。
“哎哟,小八你怎么上这来了?快出去快出去,莫坏了规矩!”
纪氏伸手就把他往外推,他却身子一扭躲开了,笑吟吟地说:“婶婶,您别忙着赶我走啊,大哥不在,我自然是要来背姐姐上车的。”
提到夜怀礼,夜怀央顿时神色一暗,她能理解他为什么离开,却无法弥补他的缺席所带来的遗憾,毕竟在内心深处她还是个普通的少女,也期待伏在自己哥哥宽厚的肩膀上,被他亲手送到良人家。
纪氏瞪着夜怀信,似在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只当没看到,拱手朝她们各施一礼,道:“几位长辈,可否让我单独与姐姐说几句话?”
严氏看夜怀央已经打扮好了,离吉时又还有段时间,便驱散了下人拉着纪氏往外走去,同时低声嘱咐道:“别聊太久了,也别惹你姐姐哭。”
“小八省的。”
夜怀信复施礼,将她们挨个送出去之后便关上了门,屋子里空荡荡的,比先前安静了不少。
“你不在外头陪伯父宴客,进来找我做什么?”
夜怀央坐回了铜镜前,单手支着额头,似有些精神不济。
方才为了不让长辈们担忧她强行打起精神梳妆,此时到了夜怀信面前自然无须再硬撑,只不过一松懈下来那股子昏沉劲便压制不住了,直突突地往脑门冲,她恨不能脱下这身累赘就地一躺才好。
夜怀信也看出她不舒服了,便长话短说道:“姐,我昨日回本家替你拿东西,在你的房间找到了这个。”
他拿出一枚四方白玉,顶部雕有鹿首,底部刻着夜怀央的名字,正是月前她交给夜怀礼的家主印鉴。
“大哥什么都没跟家里人说,也没把这个带走,整个夜家仍然是你坚强的后盾,任你差遣。”
他顿了顿,把印鉴交到了她手里,“姐,大哥还是心疼你的。”
夜怀央别开脸,眨去眼中湿意,嗓音有些喑哑:“我知道。”
她怎会不知道?若是不疼她就不会任她胡闹这么久,也不会三番四次来劝她,要知道以夜怀礼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军功和人脉,毁了这桩婚事根本不是问题,可他回来这么久就只让辞渊汇报了她每天的情况,再无任何动作,这不是把她疼到了骨子里是什么?
所以即便他不参加婚礼她也丝毫不怨,只是遗憾。
“好了,别想太多,我为你送嫁也是一样。”
外头响起了鞭炮声,想是吉时到了,夜怀信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尔后微微下蹲,夜怀央望着那挺拔宽阔的肩背,心中仿佛被热浪席卷,又烫又潮湿。
“打小你就不服气自己晚出来几秒,这下可算是做了哥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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