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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领命而去。
她们这间雅间正好处在二楼走廊的拐角,走廊上有一立柱恰好挡在门前,屋里就剩下唐家的人,唐曼宁站在门边悄悄开了一条缝,借着立柱的遮挡倒不用担心会被楼下的人注意到。
楼下大堂里已经清了客,一名官员做派的中年男子坐在正堂中间的主位上,她们进来时见过的那个胡商掌柜正低头哈腰的站在下首,桌上摆了一溜儿木盒,还有两座不小的香山子,那掌柜不时的用双手托起一只盒子,低声和那男子说着什么。
唐曼宁转身朝妹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看,小声告诉唐曼春,“外头坐着的那个,看到了没?他是董家姑娘的父亲,就是董知府,咱家一向和他家不对付,等会儿等他走了,咱们再出去。”
唐曼春点点头,见姐姐示意她看,好奇之下便顺着门缝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却顿时令她如遭雷击。
这不是在水月庵里与新庵主眉来眼去的董大官人吗?
按说隔了这么多年,唐曼春也不该再记得,然而曾经那位董大官人留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那种淫邪的目光,脏得让她想忘都忘不了。
唐曼宁见她没有反应,不满地戳了她一下,把她拽了回来,关上门,小声斥道,“仔细让人瞧见!”
唐曼春僵着身子,脸色发白,脑门儿上汗津津的,一双眼直愣愣的都不会动了,后头站着的丫鬟婆子们看不到,唐曼宁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她吓了一跳,赶紧扳着她肩膀晃了晃她,急道,“你怎么了?”
唐曼春打了个寒噤,扭头看看姐姐,神色有些迟疑。
唐曼宁更狐疑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董三姑娘那样的性子,她爹肯定更不好惹……”
唐曼宁眉头一竖,“他敢!”
唐曼春闭了闭眼睛,强忍下不适,额头抵在唐曼宁的肩膀上,“姐姐,一会儿咱们回去吧?……我不太舒服,头晕。”
她使劲掐着手心。
如果正面遇上董知府,她会不会忍不住愤怒?
还有,既然董大官人就是董知府,那么他当初知不知道她是唐家人?唐家后来的遭遇与董知府有没有关系?
曼春已经不敢想了。
唐曼宁见她脸色越发不好,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在这外头也不敢多问,就连忙道,“好,咱们不在外头逛了,一会儿就回去。”
曼春顾不上去想怎么和姐姐解释,回了家,她喝了一碗姜茶就歇下了,半夜就发起烧来,烧得嘴唇都白了,唐曼宁去了李家请来了齐太医给她把脉开了方子,连喝了几天的苦药才把病给褪了。
唐曼宁想起妹妹脸色苍白的样子,就打定了主意,以后再出门就尽量避开董家,免得再冲撞上,要不然妹妹也不至于生这一场病。
下元节时府衙在清虚观包了场,要在这一天修斋设醮半日。
因王氏不在,唐辎就把两个女儿托给姐姐唐妍,请她代为照顾。
唐曼宁本来不想让曼春再出去劳累,唐妍一家也是要去的,知道她想和妹妹留在家里,就跟她说,“你们姐妹两个一年能出来几次?总拘在家里也不好,清虚观的老道倒还有几分看病的本事,和宫里的太医路数不同,到时候叫他们给开个养身的房子,何况病既然好了,就出来看看,好坏也有个名声。”
唐曼宁脸一红,唐妍放柔了声音,笑道,“看来是听懂了,得了,就这么定了!
这也是为你妹妹好,你劝着她些。”
索性提前把姐妹俩接到李家,一行人从李家出发去了道观。
一路上颇为热闹,到了道观,老爷们在前面斋醮,太太姑娘们在后头说话。
唐妍因有个县主的封诰,便坐了主位。
唐曼宁仔细留意着妹妹,见曼春瞧见了董知府太太,很是忍耐地皱了皱眉,倒没像那天似的脸色发白要晕倒了的样子,问她,“你怎么样?头晕不晕?”
曼春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没事。”
唐曼宁见她精神还好,就带着她避开热闹,只跟几位相熟的闺中密友小声说话,并不与人笑闹,太太们见她行事稳当,也有悄悄打听的。
唐曼春第一次见到了传闻中那位被个妾氏压得抬不了头的毛通判太太,她原以为毛太太应该会是个懦弱的、不起眼的寻常妇人,谁知却和她所想的恰恰相反,毛太太个子很高,甚至比寻常男子还高些,她细眉大眼,身上的衣裳料子是正紫色的妆花缎,样式雍容大方,坐在那里腰挺得笔直,气质端正,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她的几个女儿也都随了她,都是高个子,相貌谈不上出色,言谈却都很得体,并不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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